周湘宁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岑宁儿。
英眉微皱,小嘴撅起,小脸上也是满满的不情愿。
“被卖实属歹人作恶,我阿娘还在京中等我,我自然是要回去的。”周湘宁眼神坚定,声音沉稳。
阿娘不知道在京中托了多少关系,付了多少报酬,才能让皇商在途中寻找,她必须回去。
岑将军看了周湘宁一眼,眼中有些赞赏。
若不是脏衣和乱发,这恐怕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公子。
此女经此一劫,聪慧机智,心性坚定,也不妨结个善缘。
众人回到个人院子,岑将军和夫人说了,岑夫人也觉得不错。
“后日那姑娘走的时候,我去送送。这两日,让老大家的给她准备一些路上的东西。”
岑夫人想了想说道。
时间转眼而过,晨阳初起,公鸡喔鸣。
周湘宁早早就准备好了。
换了衣衫,梳了头发,做少年打扮。
待到了城门,姜语彤递给她一个大包袱,说是准备的一点东西,路上用。
周湘宁拱手谢过。
岑宁儿在一旁别别扭扭递出一个平安福。
有些讶异,周湘宁还是伸手接了,道谢后贴身放了,岑宁儿的表情才好了一些。
“宁儿!”有人唤岑宁儿,周湘宁抬头看去,岑夫人也来送行,言笑晏晏,却让她觉得十分眼熟。
施文韬一行来到城门。
是谁呢?周湘宁百思不得其解。
周湘宁往马车上爬,看了看一脸不舍的岑宁儿,抿了抿唇,还是和岑宁儿说,到了京中,她会给她寄信的。
岑宁儿瞬间绽开笑脸,用力向她挥手。
“时间一到,施某先走一步!”施文韬坐在马上扬声道别,尔后骑马带人离开。
周湘宁来不及细想,匆忙坐进车子里。
行至午时,商队停下驻扎。
周湘宁没有下车,在车里掏出姜语彤给的干粮,慢慢吃了。
施文韬没有说什么,只是觉得小姑娘戒心挺重,也没在意,只让小厮给小姑娘送了一碗羊汤。
虽在塞外,施文韬在有限的空间里,还是愿意让自己过得舒适一点。
住上不能强求,只能尽可能让嘴巴吃点好的。
那小厮也是健谈的,送了羊汤,也不管周湘宁是否想听,只是叽里呱啦说着商队里的八卦。
什么商队里的人身手都很好啦,往常到了一个地方,遇上有贼盗,商队的人甚至还会前去抓盗贼。
小厮讲话有趣,说什么都活灵活现。
说到商队缉拿盗贼的过程,还手舞足蹈比划着,甚是好玩儿。
突然,外边传来一阵马蹄声。
周湘宁掀开车窗的帘子,两人偷偷看向外面。
只见外边一队人骑马驾车而来,狼烟滚滚,黄沙漫漫,荡起好高的灰尘。
“那是施先生的友人,也是行商的。”说着,小厮就准备下车去。
抬头看着周湘宁脸上的不舍,小厮咧开嘴笑起来,“我叫严雨阳,你叫我雨阳就成,下回有时间再来给你讲。”
说着人就下车向施先生的营帐跑过去。
周湘宁掀了窗帘,看那严雨阳还一边跑一边向她摆手,只觉十分有趣。
营帐里,施文韬和对方重重抱在一起,互相拍着对方的背。
“施兄!”
“年兄!”
两人寒暄一番,在桌前席地而坐。
那外商一脸愁云,告诉施文韬,最近两月他恐怕不会再来行商了。
“可是家中有了变故?”施文韬问道。
“非也,家中师傅算了一卦,最近两月草原可能会有血腥之事。”外商摇了摇头,接着说,“我想了想,近期草原也快到了龙卷风肆虐的时节,歇歇也好。”
“血腥之事?龙卷风?”施文韬嘴里念叨。
往日都是二掌柜带人来,如果不是郝掌柜托了他来找人,他往常也只在京中管事,与各方外商商谈交好。
眼前这位就是这么熟悉起来的。
往常时节,这些灾祸只是在别人嘴里听过,他并没有想过具体的时节。如此,他倒是来得不是时候。
再者,商队无论去了哪里,都会有擅看天象的人相随。
施文韬心里有了数,随便和那外商聊了一会儿,那一行人匆匆走了。
商队众人吃完饭食,收拾一番就开始起程。
周湘宁在盘算包袱里的东西。
姜语彤很是细心,不仅放了几身衣裳,还有一些简单的首饰、一些碎银子,甚至还有一把小刀,其他的都是吃食。
看完包袱,略理了理,就放在一边,看向窗外;若是困了,就直接靠在车壁上睡了。
“醒醒,醒醒。”
周湘宁张开眼看着眼前的人,睡眼惺忪,眼中带着懵懂。
严雨阳一看就笑了,递给她两个胡饼。
“喏,赶紧吃吧,刚做好的。”又从身后拖了一个大披风,“草原夜晚冰寒,你晚上要睡就盖着这个。”
说完就下了车。
周湘宁还呆呆拿着两个饼,那严雨阳又跑了过来敲了车窗。
“晌午那个故事没讲完,明日再给你讲,安心睡吧。”
严雨阳笑嘻嘻说完跑开,周湘宁隔着窗帘像是终于醒过神,把胡饼塞进嘴里慢慢吃了。
胡饼也挺好吃的。
周湘宁裹了披风慢慢睡了,迷迷糊糊还在想那两个胡饼。
施文韬很信任那个外商,连着几日都是尽快赶路,终于快到关内,才算松了口气。
周湘宁也不好受,路面不平,商队又是按着急行军的速度来的,她整日在马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,身上都磕青了好几处。
今日终于能休息一下,周湘宁也爬出车厢透透气。
秋日阳光甚好,晒在身上到处都是暖和的。
商队的大厨今日准备的还是羊汤,不过今日不光有汤,还有汤饼。
周湘宁盛了一碗,汤饼在嘴里爽滑弹牙,羊汤也是鲜美无比。
吃完一碗她还觉得意犹未尽。
严雨阳看她不好意思再去盛,把自己的碗放tຊ在她旁边,拿了她的碗就去给她盛汤。
周湘宁坐在石头上,用手撑着下巴,看着少年被大厨逗得几哇乱叫,千难万难抢了汤勺,盛了半碗羊汤。
她在心里默默地想,这是除了阿娘,第二个……不对,是第三个对她好的人。岑宁儿也是很好的,她会把他们牢牢放在心上。
绷了一路的脸上,慢慢现出笑颜,如初春冰融,如花绽枝头,如,他胸膛此刻蹦跳的心。
周湘宁看着他脸上慢慢染上红晕,带着羞涩,又瞬间变白,双眼圆瞪,碗也丢在了地上,不知朝她大喊着什么。
她有点生气,但还是看向了身后,还没来得及反应,整个人就被卷上了天空。
严雨阳奋力狂奔,却被身后的人抱住。
黄色的狂风相互缠绕,路过哪里,就卷走脚下的东西。
尘土翻腾,不时露出卷走的东西,有青绿的嫩草,有白色的绵羊,还有一片粉色的裙角。
那是周湘宁的裙摆,今早才换上的。
严雨阳终于挣开了桎梏,连滚带爬跑到刚才她坐的地方。
石头不见了,只留下一片黄色的泥土印记。
他刚喜欢上的姑娘呢?他那么大一个姑娘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