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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灰色的天空飘着小雪,地面温度徘徊在零度上下,雪花落到黑色呢子大衣上,顷刻便融化了。
秦郁棠掸了掸肩头上的小冰珠,转身接过闫知非递来的热咖啡,陶颖也紧随其后,从闫知非手上拿走一杯美式。
“困死我了。”陶颖打了个哈欠,此时还不到上午10点,他们一行三人是赶早上最早那一趟高铁来的南京。
高铁6点43分发车,大家都是5点多起的床,车上睡了一觉,出站更困了。
“你昨晚几点睡的?”闫知非插到她俩中间站着,转头问陶颖。
“11点啊。”对于这个深夜党来说,11点已经算是早睡了。
“你呢?”闫知非接着问秦郁棠。
“12点半,帮我室友整理了一下期末复习大纲。”
“您真是精力异于常人啊。”陶颖感叹。
“确实,这你也能起得来!”闫知非深表认同,他也算是同龄人里精力充沛的,但睡眠少于7个小时就会反应速度大幅下降,要不是怕陶颖掐死自己,他今天早上甚至都想假装没听见闹钟直接睡过去。
秦郁棠捂着杯子取暖:“起不来也得起啊,答应了别人要来看他比赛的。”
陶颖悄悄给闫知非递了个眼色,闫知非秒速领悟——季茗心对秦郁棠来说可不是别人。
秦郁棠奇怪地扫了他俩一眼,闫知非立马切换视线焦点,望天,望地,望对面的早点铺子。
“你俩唧唧歪歪什么呢?”她忍不住问。
陶颖抿着嘴唇眨巴眨巴眼,手指紧张地抠咖啡杯盖,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,犹豫再三还是问:“棠姐,他最开始只邀请了你一个人吧,你说我和闫知非,我们俩过来是不是有点电灯泡?”
闫知非的目光啪一下又落回秦郁棠脸上,发现秦郁棠耳根红了。
她怔了好几秒才否认:“怎么会呢?你们想太多了。”
闫知非怕她尴尬,连忙解释说:“不是说你们俩现在就是那个关系,是说万一你们俩想发展点那个关系,我和陶颖在边上也太碍眼了。”
“不会。”这次秦郁棠否认得很快:“我们俩只是朋友。”
陶颖读过的言情小说摞起来比一人还高,在感情方面颇有见地,实在无法控制自己跳出来指点秦郁棠:“其实世界上也有很多情侣是从朋友做起的呀,你怎么能肯定——”
秦郁棠武断地反驳她:“因为我不想。”
这句话赢得了两脸懵逼:陶颖不理解她是正常的,但闫知非也不认可就让秦郁棠觉得有点好玩了。
“你也喜欢他?”秦郁棠打趣道。
“我如果是个女的,肯定会喜欢他。”闫知非诚实回答。
“为什么?”
“长得帅身材好,球还打得那么牛逼。”
秦郁棠对着雪花扑哧一乐,咽下去一口冷空气,瞬间连肺都冰凉了几分:“确实哦,这么讨人喜欢的男的不多见了,我得好好珍惜,所以更不能有那种想法,毕竟友谊坚固,爱情易变。”
她说完tຊ,几个人等的车到了,挨个儿钻进网约车里,先去了陶颖闫知非找好的一家社区小店,点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和锅贴。
吃得正投入,四人群里季茗心发来了消息:“早上好,你们到了吗?”
秦郁棠拍了张杯盘狼藉的照片发过去:“饭都吃两顿了。”
“这么早!”季茗心微弓着的脊椎不由得挺直了,他动作得太突然,把身后正在专心剪头发的tony老师吓了一跳。
“没戳到你吧?”
“没有,抱歉。”季茗心退出聊天界面,看了眼时间,11点刚过,距离比赛开始还早着呢。
tony笑道:“没有就好,干我们这行的要是戳到客人了可就是死罪。”
季茗心波澜不惊道:“你戳到我我会先喊的。”
tony老师被他的冷幽默逗笑,来了兴趣接着往下聊:“帅哥,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吗?”
季茗心看着镜子里的人影,脸上写满警惕。
“诶,不是推销,就是好奇,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。”tony老师问:“来旅游的吧?”
“来比赛。”季茗心微微摇头。
“什么比赛?”
“您看我像干什么的?”
tony第一反应是电竞比赛,他平日里最关注这些,但看身材,季茗心不像是久坐不动的人,倒像是传统体育的职业运动员,有很漂亮的肌肉线条,于是他问:“我猜是打篮球的?”
“我打羽毛球的。”
“我说呢,CBA里也没有长得跟你一样帅的,赛好多明星了。”tony对他这颗头、这张脸非常满意,有些人走进理发店是考验理发师的解题能力,有些人走进来则是供理发师自由发挥的,前者像是数学试卷压轴题,后者更像是做不做由你的加分作业。
今天早上一开门,季茗心走进来,tony见他第一眼就知道——自己的加分机会来了。
季茗心平日只要走出熟人社交圈,查收到的关于外貌的溢美之词简直车载斗量,这种马屁闻起来已经很淡然了,挪了挪屁股坐直,换个话题道:“如果我是来旅游的,您有什么推荐吗?”
tony:“这你可问对人了。”
季茗心把tony提到的好吃的、好玩的,罗列成清单发给了秦郁棠,顺便给出了建议游玩路线,按照他的计划,下午4点前,秦郁棠一行人正好能到比赛场馆附近。
验票入场的时候,又碰到有粉丝在发放应援手幅,陶颖兴冲冲过去领,却和人产生了点不愉快。
秦郁棠正仰头喝水,听见那边声音不对劲,连忙盖上水杯走过去。
原来是陶颖没有达到粉丝超话的等级要求,不能领取季茗心的应援手幅,偏偏她看上了手幅设计,提出自己花钱买,谁成想被一群“真爱粉”群起而攻之,理由是她用金钱玷污了大家对羽毛球的热爱。
秦郁棠听陶颖三言两语总结完事情原委,因为觉得太过荒谬而笑了出来,靠在桌边,伸出手指拨弄了两下桌面上堆叠的应援物,向前倾身,话语间带上了一丝压迫感:“请问季茗心今天的对手是谁你知道吗?”
粉丝头子被问住,经过后面的人小声提醒才想起来:“金津——诶,我们讨论的是你朋友侮辱人的事,你不要混淆视听——”
秦郁棠摇头,打断她:“请问金津是哪个队的球员?目前世界排名多少?比赛风格偏进攻还是偏防守,擅长正手还是反手?”
这下真给对面问懵了,恼羞成怒道:“你谁啊你!少在这儿转移话题!”
秦郁棠耸耸肩:“我们不是在讨论各位对羽毛球的热爱吗?我想一个真正热爱某项运动的人不会只认识、只了解一个运动员吧,除非你们是冲脸来的?”
尽管事实就是如此,但在竞技体育领域里,颜粉处于鄙视链底端,没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那么没内涵,于是方才还振振有词的人现在集体沉默了,恨不能用目光生剐了秦郁棠和陶颖。
“你是金津的粉丝?”对面的粉丝头子咬牙切齿挤出一句来。
“我谁的粉丝也不是,just a person。”
秦郁棠说完,潇洒地拉着陶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陶颖倾佩地抱住她胳膊:“棠姐,我可能又快爱上你了。”
秦郁棠哼了一声,还是那句:“不搞同性恋。”
陶颖嘿嘿一笑,撒娇说:“可是……我也不知道那个金津是谁诶,之前都没听说过。”
“其实我也不知道。”秦郁棠侧头看她,低声狡黠一笑。
接着道:“应该是新人吧,之前可能没怎么打过大赛——那今天这场估计季茗心能早点结束,他说打完了一起吃饭。”
陶颖一蹦三尺高:“好,闫知非也这么说的。”
三人,以及其他所有在场的观众,都没猜到接下来这场比赛会打得那样焦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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