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配曲推荐:We Are All Insane——AWOLNATION/Aaron Bruno ,“Thursday night keeps temping me.”
“你们说,今天中午,他们领导层开会吵那么大声,现在我们部门又要马上开会,大明还跑来找我,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?”天晴一边找着遥控器开投影仪,一边嘟嘟囔囔地问着。
“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,有啥好问的,问多,干多,累多。”芳芳姐,说话一如既往。
“哎呀,不操心,不操心,不操心,不要多问。该我们知道的,早晚要知道,这不马上你领导来了就告诉你了,等着吧。”晓春姐敷衍道。
慧琳姐抱着电脑阔步走进会议室,从她的表情看吧,跟往常一样,没显着开心,也没显着焦虑,“哎呀,先等我回复几个消息,稍等几分钟再开始会议。”说完就劈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......
三个臭皮匠呢,互相换了换眼色,就打开了微信找到小群开启闲聊,接着之前的话题揣测着领导的情绪现在是好是坏哇,今天紧急会议的主题是啥哇,多久能开完这个会哇......
“那我们开始吧,我先投屏一下今天中午会议上跟我们相关的重要事项。”
“中午开会的动静还蛮大的......”趁着慧琳姐弄投屏的时候,芳芳姐抛出鱼线,等着慧琳姐咬上钩、多说点内幕。
“是呀,他脾气不一直都这样,老样子了。”慧琳姐打太极,不说重点。
“你中途进进出出找人,我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呢。”晓春姐也加入对话。
“没啥,就是项目上某些模块的负责人被叫过去回答了点问题。”慧琳姐答道。
天晴只想翻白眼:反正你这会儿不直接说,等一下开会还是得说。就算你开会也不打算说清楚,我们也会去打听,有什么好绕弯子的,敞开天窗说亮话,何必这样打哑谜。另外两个姐姐也是,会前我问你俩,你们俩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,一直让我别操心、别多问,这会儿俩人倒是配合上套话了。合着,就我得听你们的话,啥也别打听、啥都别知道......
“我们正式开会哈,中午呢就是A客户对交付不满意,那老板也就远程开会了解一下项目进展tຊ。过几天呢,他会从美国回来,先出差到B客户那里盯交付。两个项目呢,前线员工的交付压力都很大,情况也不需要我多说了,大家都了解,那这个时候作为人力资源部门,我们要竭尽所能去落地招聘,尽快补上人员缺口。我现在投屏的这张表呢,是最新版的招聘HC表,稍后我会把这个表发邮件共享给大家,大家先简单浏览一下,我再跟大家解释一下.....”
这张HC表确实比以前的表格要细致很多,之前就只给个笼统的数量,现在都细化到某个岗位细分到做哪个模块了,比如之前计算机视觉岗位只按大类招聘,现在要细分为3D目标检测、2D目标检测、车道线、摄像头标定等等;而且基本上到岗时限都要求在一个月内;三十多个细分岗位,紧急程度基本都是最紧急的,都是P0级别!
这也太让人无语了,这相当于期末考试前一天,老师才给你划重点,然后告诉你全书都是重点,明天你就得闭卷上考场!但是这种情况吧,在优曼科技这种小公司发生是常态化的:该公司基本不会做什么前瞻性的年度HC招聘计划,项目说来就来,所以招聘工作总是又紧急、又临时、又被动地开展。
“视觉算法要再扩招三十人?我没看错吧?还要专家五人,高级五人,中级13人?”晓春姐带着抵触的情绪用着讥讽的口吻问道。
毕竟整个视觉算法部门都属于晓春姐统管,金三银四的招聘旺季都不怎么能招到合适的中高级,现在都第二季度末了,难度更大了。
再者说,现在招人都是要立刻派去前线支持量产交付的,自从过完年以来,基本前线加班的员工都是007连轴转的,有那么多高水准的中高级愿意这么高强度出差吗?有家庭的会考虑工作要兼顾家庭。即使不考虑家庭因素,中高级的人选肯定不会那么年轻了,能顶得住长期这么高强度地出差加班吗?
而且高级人才求职更多地会关注职位的上升空间,公司哪有上升空间给他们,别说职位级别没什么上升空间了,跳槽加薪的空间都不一定有。公司融资情况不乐观,去年的年终奖到现在都还没发,跳槽的薪资涨幅也给不到位,哪会那么容易短时间招到这么多中高级人选呢......
上班不就图个名利双收,无法兼顾的话,有其一也行,但凡公司能凑合着满足其中一条,招聘工作又何尝在金三银四开展的那么艰难呢?
而且按这张表来估算的话,部门里面中高低人才的分配比例也不协调,招进来这么多中高层员工的话,他们都能独挑大梁了,那些坐高位的总监经理们还有什么存在必要?一说就是公司没什么级别上的差距,扁平化管理,其实就是管理无序且管理者无能的一种美化说法罢了。
“嗯,Grace(晓春姐英文名)你先不要泄气,先努力找起来吧,人早到岗的话,其他员工也能少加班了。”慧琳姐答道,她知道晓春姐有点情绪在里面,开始拿“其他员工”当话茬儿搞起道德绑架这一套了。
晓春姐沉默不语,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。这会议才开始,也没说什么需要记录的内容,劈里啪啦的敲击声充斥着整个会议室,这是晓春姐发泄不满的一种方式。她俨然觉得HRD作为领导,在领导层会议敲定HC时就该帮下属挡挡子弹、给业务部门提前打打预防针的,显然慧琳姐没做,做了的话也不至于出现这么一张不合理的表。
依照慧琳姐的性子,又是老板参与的会议,慧琳姐根本不会当场反抗、不会直接质疑表格的不合理,她肯定是脑袋一拍就把工作应承下来了,然后转头给几个下属上强度,鞭策自己的下属去玩儿命达成招聘KPI罢了,这是慧琳姐身为HRD惯用的伎俩-压力内传。
可是这招聘指标不是HRD一个人敲定的,她不能算得上是问题的根源。但是由于慧琳姐和晓春姐两人平时就不太对付,以至于晓春姐把矛盾的矛头单单指向慧琳姐。
这么短的时间内要这么急迫地落地这么庞大的招聘数量说明什么呢?说明目前公司坐高位的中高层们,技术能力不行、管理能力不行、培养下属的能力更没有。一旦无法保质保量地交付(都不奢求这群人能按时了,delay交付是这家公司是常态)而被客户投诉时,就开始一个个哭天喊地的要大量招中高级:自身技术能力不行、做不出来产品,他们就说得招更多能力更好的人进来干活;做项目没有管理规划能力,项目做了快一年半了,突然开始大量招人,说明项目启动时连起码的人力统筹规划都没做好;不招初级的人,因为把初级招聘进来也没有时间和能力进行培养带教,只等着来现成的中高级进来赶紧上手干活。
“那,招进来的人要马上派去出差吗?强度和时长呢?还是老样子的话,怕是不太能迅速落地人选,特别是规划控制算法这块,我们一直很难招到......”芳芳姐的提问,打破了尴尬又沉默的局面。
“前期的话,肯定是要马上出差的,而且连续出差一个月是最基本的,2~3个月都可能是常态。但是你们努力招聘的话,人员补足了,他们就可以轮换着出差了呀!”
嘚,三言两语,这道德绑架又绕回来了,压力又开始往内传了。听上去挺有道理,你要是个善良的人,再顺着她这个逻辑仔细想想,就该把员工所有加班的痛苦跟自己招聘工作的进展挂上钩了,觉得解决现状的根本在于你的招聘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。然后你就该自我鞭笞着、自我洗脑着主动加班搞招聘了, 可这并不是问题的根源,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......
“那如果这么急招的话,他们要放低点姿态了,明明自己能力都过不了客户的检验这一关,面试倒是一个个对候选人吹毛求疵起来。”芳芳又犀利地说道。
“哎呀,不用说,他们自己肯定会降低点要求的,毕竟火烧眉毛了,有人干活就不错了。”慧琳姐说得很有成算的样子。可是业务部门要是真的仅仅满足于“有人干活就不错了”的话,就不至于表格上都填要大量招中高级了......
“那薪资呢,我负责的那几个部门,特别是规控这块,薪资可是远远低于市场水平,你可是知道的,部门还要那么强势介入谈薪,不肯涨预算吗?”芳芳这句提问,犹如又一针扎在穴位上。
“唉,这个问题先不讨论,你也先看起来候选人,给他们安排上面试,走到最后再说吧。”慧琳姐显然知道放开薪资预算这点在此公司现阶段不太现实,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,最后再跟部门讨论了。
“我看系统这几个岗位,都标红了,刚刚大明会后也来找我,这中间是有着什么事吗?”天晴疑惑地问。
“贾总要把系统现有人员全裁掉,再按照表格上写的数量和人才画像方向重新招聘新人”,慧琳姐语气平平地说道,一点也体会不到她的情绪波动。但这句话可是把三位下属都惊到抬起头看着她。
“这么突然?”天晴开始烦躁不安了。同时间,晓春姐跟芳芳迅速交换了眼神,晓春姐冷冷地哼了一声,抖抖肩膀,一副“早晚会有这出事发生”毫不意外的样子;芳芳姐往椅背上靠了靠,无奈地摇摇头,也接受了这一现实。
“嗯嗯,我也跟大明说好了,让他自己先去跟员工们沟通这个事实谈劝退,这对他也是个锻炼,刚好前几天领导力培训会上有讲劝退员工的案例和方法,他可以借机实践一下。待会儿,芳芳把每个人的赔偿情况算一下,我好跟大明过一下他第一步怎么谈,谈妥了就直接签解除合同,实在不行,我再出面。”还好这次慧琳姐帮天晴撑了一把伞,不用天晴介入谈劝退员工。天晴总在良心和职责的天秤上偏向良心这一端,会抵触跟员工谈裁员这种事情。
“为啥呀?要全裁掉?还这么突然......”天晴在焦虑的情绪带动下,穷追不舍地发问。
“待会儿,你留下,我跟你仔细聊一下他们部门的情况和招聘,我们现在先迅速过一下其他事情”,慧琳姐又一次把话岔开了,“现在要搭建一个autosar部门做底层软件相关的研发,就这里标绿色的岗位,大概有25HC需求,没有那么急,是C项目的招聘需求,这个就交给Grace来主导,天晴协助该部门的初级招聘,时间的话第三季tຊ度末起码要有个雏形。”
“唉,我这还要忙那么多算法的招聘,这给我任务也太多了。”晓春姐抱怨道。不过,她只是想要为自己争取点时间上缓和的余地,并不是想要把活儿推出去。
“那要不然天晴负责新部门的搭建吧,系统招聘有难度但数量少,你跟Grace换换?”慧琳姐故意说道。
“哎呀那可别了,贾总挺折磨人的,相比之下,那我更愿意接手这个新部门的搭建工作。那这个autosar部门谁负责呢,归谁管呢?面试怎么办呢?”晓春姐问道。
“暂时由老王(王国庆,平台部门负责人)管理,先面着看,以后再说吧。面试流程的话,你跟老王商量一下。”
“那我插一句啊,这是为新项目招人,这块业务我们一直没做过的,那我们公司是长远打算从事这块儿业务吗?如果不是的话,这个项目做完了,这群人怎么办呢?”芳芳姐深谋远虑地问道。
慧琳姐:“有这种打算。”
晓春姐:“那我们公司现在有人知道怎么做这块吗?或者接触过这块吗?”
慧琳姐:“没有,但是老王多少懂点,能先研究点,但还是需要招聘懂这块的专业人才的。”
晓春姐:“那要先招经理级别的吗?之后汇报谁?薪资范围呢?”
慧琳姐:“先不用招那么高级别的,先找点初中级的给老王打下手就行。”
如此草率,怕是公司这个决定做的没有那么慎重,不知这次新部门的搭建是长久之计还是权宜之策。之前也没做过这块儿的业务,在此经济大环境下,如此烧钱搭建新部门,也不知是否稳妥,也不知这个C项目的稳定性怎么样,项目结束后该部门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?又裁员?整个部门裁掉,那也得不少钱,而且下一轮的融资都没个准信儿,这钱到时候公司不一定舍得花。那就把员工恶心走?那又得重蹈覆辙,早年间跟员工们的纠纷才在网上少了些声音(花钱全网清了些恶评),这要再做一次的话,往年那些欠薪旧账就得被重提,雪上加霜。
“那我提一句,这要补的人还没到位之前,前线出差的人怎么办呢?年后,大家基本都出差连轴转两三个月了,无休息,为了赶期交付,很多人月休两天都算奢侈的了,你也是知道这情况的。”芳芳姐很严肃地提起此事。
“我知道,那就让行政这几天多给他们买点零食。”慧琳姐敷衍道。
“就这几天?只买点零食?”芳芳姐继续问道。
“我们能不能在出差费上进行改革呢?我了解到竞品D公司是阶梯型给员工出差费的,比如1-10天按一个梯度给出差费,11-20天又给得更多点,这样也算是对长期出差员工的一种鼓励和安慰。我们要不要参考一下?”天晴试着做点什么。
慧琳姐沉默不语,这出差费一涨的话,公司的薪资开支又要水涨船高了,老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,又陷入了沉默和尴尬。
“唉,工作日加班也不算钱、不算调休的,出差费这块我们可以再多了解一下同行情况,以后再做讨论。”晓春拽了拽天晴的胳膊并给她使了使眼色,“倒是那出差的住宿也太差劲了,而且双人间,多少有些不方便,他们连轴转这么久,双人住的话,太影响休息了,住宿这块的标准能不能再提高一下?我们几个出过差的,都知道的,300块在北京住双人间,真的有点为难出差员工了。”
“对哦,工作日加班都不给加班费和调休的,现在特殊时期,出差人员工作日加班费能不能也讨论讨论?或者算调休?”天晴趁着这氛围又补上了一句,看来是没读懂刚才晓春姐眼神的意思。
“这个,今天先不谈......”慧琳姐这时开始严肃起来,然后就埋头劈里啪啦地打字回消息。
“那个,出差员工的零食,是就这几天加一次呢,还是说跟我们上海本部一样,以后每天按照下午茶的标准提供呢?”
慧琳姐暂停了噼里啪啦地敲击声,显然情绪不太好。这时候三位下属倒是齐心得很,轮番咄咄逼着她做出花钱的决定,这可不符合老板们降本增效的宗旨,“这些今天先不谈。话说到这里了,是该派个人去北京出差陪一下员工,做一些心理疏导的工作了。”让你们一口一个提高员工福利,那你们去前线出差陪他们吃苦去吧,看你们几个把谁推出来去出差。
“可轮不到我,我可是过完年刚去过北京出差,那个惨啊,我体验过了。公平点,轮着去,这次也不该轮到我头上。”晓春姐先站出来为自己发声,然后大家又都看向芳芳姐。
“看我干啥,我不是第一个出差的吗,在惠州待了那么久。”芳芳姐语气平平地跟上,她很少这样直接地表达拒绝。
天晴紧张了,只有她没出过差,她不是不体谅员工、不愿意与大家同甘共苦,她只是对居住环境有点洁癖,实在不想去那被大家描述的脏乱差又治安没那么好的小旅馆里居住。憋了十几秒后,天晴心虚地说了句:“如果真有需要的话,我可以去。”其实心里想的是千万别让自己去。
慧琳姐停止了敲打键盘,思考了一下,“等老板回来之后,我会代表他出差去A项目慰劳一下员工们的。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。天晴留一下,我跟你说一下大明那边的事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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