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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颐不语,深深看了崔彻一眼,最终道:“不想。”
话音刚落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。
贺初转过身,背对着屏风,一滴眼泪滑下来,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,倏忽不见。
那个连挑选毒药、拟定杀人计划都要无比风雅无比挑剔的郎君,就像一个托梦而来的人,似嬉笑怒骂,闹了一场,便化作美丽的白鸟悠悠而去,消散在梦里。
故人来,是为话别。
他送来两匣子纸笺,不是贺礼,而是托孤。
他在的时候,是如此的热闹。以至于他不在的时候,那种寂静简直承受不了。
他真得会随王娘子去吗?还是他会听崔彻的话,好好活着。
贺初的眼泪一滴又一滴,无声地坠在下颌上,心里只觉得凶多吉少。
绮念
书房就像空了下来,两人各怀心事,几乎忘了彼此的存在。
良久,崔彻走进屏风后头,一眼瞥见贺初远远躲着的那件宝蓝色外袍。
他拿在手里,卷成一团,扔去角落,挨着贺初的肩颓然坐下。
对章颐,他尽力了,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。
这世上,应该没有人能拉住一心寻死的人吧?他无助地想,心里有一个巨大骇人的洞,怎么也遮不住,填不满。
烟霞渐沉,室内昏暗,空气上方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。
贺初的衣衫似乎从不用任何香料,她身体的温度和静静绽放的脂香温润交织,依稀可辨。
不知怎的,此时此刻,他发疯地想她靠在他的肩上,可转念又想,如果她真这么做了?接下来会怎样?
接下来……
他会压着她的身子,将她抵在这张榻上,尝她的唇,跟她好一番厮磨温存。就像章颐说的那样,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。
如果他那么做了,她会不会依他?贺初真得能抗拒他吗?
然后呢?
他蓦然惊觉,将那些荒唐的死死摁住,不敢再想。
自己这是怎么了?从他被她那个鬼脸所牵引,到她像朵粉色山茶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,他对她实在是太快太快了。
他和裴微云的婚约还没解除,那本身就是极难办到的事,到现在,他连两成的把握都没有。
还有,他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明明是青瑶,这一点,就连那个小参谋都记录在案了。
到底是章颐今日到访给了他极大刺激,还是他对贺初的欲念本就默默深藏?
到底他就像小参谋说得那样风流成性,还是见一个爱一个就是人的本性?
坐在一旁的贺初,自然不知道崔彻的“龌龊”心思,她陷入某种漩涡中,心里一片迷糊。
律法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,章颐和王娘子显然都越过了那条线。可从情感上讲,她觉得王娘子和章颐简直无辜,尤其是王娘子。章诩才是那个始作俑者,可如果将错都归咎于章诩一人身上,似乎也说不过去。他的那些家人,前陈国公、前陈国公夫人、以及他祖母,都是幕后的推手。
此时此刻,她怀念的人是晏伯伯。晏宜经手了那么多案子,心中一定有答案。
崔彻静了一静,道:“我在何处教你书法,问过陛下了吗?”
“问了,阿耶说,宫里暂时没地方,出宫在你这儿学也行。还说你交游广阔,做我老师之余,不妨顺道为我做做媒。他认为,你做媒或许比他还管用。”
崔彻:“……”
“宫里那么大,一间闲置的宫室都没有?”
“我倒是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处,可十四妹瞒着阿耶阿娘在学软舞,求着我让给她。”
“可你频频出入我的宅子,陛下和娘娘就不怕有什么对你不利的风言风语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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