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怀音看了他一眼,让开半步,说完话就留给他一个背影,自己主动走进了屋。想了想,还是倒了两杯茶,分别放在了桌子上。这样的温和却好像一把软刀子,扎得顾临渊抿紧了唇,心头好像莫名一堵。他宁愿陆怀音又打又闹,总也好过这般对待生人一样的态度。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。顾临渊走进屋里,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,拿出了一碗面。该说点什么才行。顾临渊绞尽脑汁,说出的却是:“再不吃要凉了。”陆怀音仍是没去碰这碗面。
23
顾临渊整一日都没有离开王府,而是坐在院中的凉亭里。
一直坐到半夜,他才站起身,披着一肩月光回去。
轻轻推开门,屋里生了炭火,温暖如春。
陆怀音已经睡着了,正蜷缩着身子侧卧着。
顾临渊静静坐在床前看着她,犹豫半刻,伸出手指,轻轻碰了碰她的脸,心神恍惚。
是了,“惜才”只是个幌子。
他骗得了旁人,却是骗不了自己。
第一次见到陆怀音时,顾临渊也不过十七八岁。
那时她刚来府中,被人明里暗里欺负。
顾临渊原以为她会像其他姑娘那般,哭哭啼啼跑去找顾思寒说理。
不曾想,她向来便是有仇当场就报了。
要么打,要么骂,没有一刻是站在下风的。
后来,反而是下人们见到她,都绕着走了。
同性相吸,那时的顾临渊见此,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。
他的母亲只是府上的一位绣娘,在生下他后,便被主母找人乱棍打死。
由此,他这位庶出公子的身份,甚至比不得寻常人家的孩子。
他并未有属于自己寝卧,亦是整日睡在雨棚里。
下人该干的活一个不少,在府中受尽了白眼。
如此这般,顾临渊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,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。
后来,圣上想为他定亲。
可他心中如何也忘不掉陆怀音。
就算看见她与顾思寒定了亲,他也无法死心。
顾临渊承认,自己在得知顾思寒失忆之后,心中不可谓不悦。
顾思寒在京城向来跋扈,却仗着那副漂亮模样,让陆怀音对他死心塌地。
或许还有更深的羁绊,但他也不愿再去探究。
只觉得这是自己,唯一的机会。
可她却想离开这里,离开京城,去到他看不见的地方。
他已经等得够久了,已经不愿再等了。
......
第二日天光熹微,陆怀音醒得很早,没想到一开门,又是提着食盒的顾临渊站在她面前。
她一时怔神,还以为昨天经历的一切是在做梦。
经过了一天的缓冲,陆怀音心中情绪平复了许多,她从来也不是爱跟人吵架的性格,昨天那巴掌也出乎她自己的意料。
陆怀音看了他一眼,让开半步,说完话就留给他一个背影,自己主动走进了屋。
想了想,还是倒了两杯茶,分别放在了桌子上。
这样的温和却好像一把软刀子,扎得顾临渊抿紧了唇,心头好像莫名一堵。
他宁愿陆怀音又打又闹,总也好过这般对待生人一样的态度。
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。
顾临渊走进屋里,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,拿出了一碗面。
该说点什么才行。
顾临渊绞尽脑汁,说出的却是:“再不吃要凉了。”
陆怀音仍是没去碰这碗面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陆怀音都快喘不上气来了,深吸一口,指了指面。
“我要的不是这个。”
她张张嘴,低下头。
“我要离开。”
她仍是想走。
陆怀音毫不掩饰的念头猛地戳进了顾临渊的心里,牵动得他四肢百骸连同指尖也有些痉挛。
给陆怀音做面时削莴笋削出的那道口子,原本不疼,但这一路走来,被冷风吹得伤口皲裂,又隐隐作疼。
顾临渊动了动指尖,下颌绷得紧紧的,面色略微苍白。
“我明日再来。”
他没有理会陆怀音的需求,却仍是固执地每日都带着食盒过来。
陆怀音亦是与他较上劲似的,虽不拒绝,却绝不动一口。
这天,顾临渊一如往常般将食盒来,正把面端到了桌上。
没想到就在这时,忽有一人敲响了屋门,门外传来一声“怀音”。
听见熟悉的声音,陆怀音下意识望了眼顾临渊。
他不是说不准慕风来找她了么?
想不通为何,但陆怀音本就与顾临渊没什么话可说,她长舒了口气,疾步走至门口。
门一打开,一股寒冷的新鲜空气倒灌入门内,驱散了门里这近乎令人窒息的烦闷。
对上慕风那张清秀俊逸的脸,陆怀音将他拉了进来,踮脚拍了拍他肩膀上的晨露。
“怀音,我刚刚来之前看到不少人排队的牛肉面馆,就想着给你带......”
话音未落,慕风看到了房内端坐的顾临渊。
以及桌上的那碗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