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明慎凝望着祝芸汐逐渐消失在雪夜中的背影,耳边再次回响起她方才说的话。
“不要杀陆知年,阿慎,你和北昭都需要他。”
“这与你是不是一国之君无关。摄政王之位不可世袭,但陆家几乎世代都是摄政王,被君王所重用,所以他很重要。”
“阿姐总不会害了你,阿慎。”
许久,祝明慎才收回目光。
他看向身边的福泰:“摄政王伤势如何?”
“长公主的确没有伤及摄政王的心脉,太医说只要好好休养,并无大碍。”福泰颔首回道。
提及此事,祝明慎眉心微蹙:“阿姐是如何那么确定自己没伤到他心脉的?朕看她刺的那一下分明随意。”
闻言,福泰笑笑:“长公主习武时,皇上您还没出生,后来长公主不喜打杀便没再习过,皇上自然不知。”
祝明慎一怔,倏地问道:“那阿姐的武功该不会在朕之上吧?”
福泰笑而不语。
……
驾马离开京城的城门,祝芸汐倏然拉紧了缰绳。
她回身望向皇宫的方向,那朱红的宫殿掩在漫天大雪中瞧得并不真切,十分朦胧。
但祝芸汐还是凝望了很久。
假死的这一年中,她去了许多地方。
不敢留在京城,是怕陆知年发现自己。
可在外漂流太久,到底还是想念故人旧城,祝芸汐便赶在除岁之际返回京城。
花灯节那日,万人空巷,百姓都在街上游玩。
见梅园寥寥无人,她才悄然走进赏梅。
不料,竟还是撞见陆知年。
被关在摄衡王府的半月,她只想离开,带着张“云昭”的面具肆意妄为。
但……陆知年眼中的情意是真的,关怀是真的,宠溺也是真的。
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到底是谁,可她不承认,他便装作不知道,陪着她继续演下去。
而陆知年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弥补成婚那三年对祝芸汐的冷漠。
不是没心软过,在祝明慎的暗卫终于寻到时机来带她走时,她犹豫过。
可最后,她还是离开了。
无论为何纠结,结果才是最重要的。
所以在听闻陆知年率军逼宫时,她明知他不会真的伤害祝明慎,却仍赶赴。
只为,作一次正式的道别。
至于他与她之间是命还是缘?祝芸汐已不想去细究。
只愿从此山高路远,与陆知年再不相见。
而过往数年的爱恨纠葛……便随风而去,随雪而掩,随雨而流罢。
缓缓收回目光,祝芸汐拢紧身上大氅,策马离去。
……
陆知年的伤势并不严重,只是看着有些唬人。
太医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,裴深又在他榻前守了整整一夜。
天还未亮时,陆知年缓缓睁开了眼。
他像是还沉在昨日那场荒唐的逼宫中,下意识便轻唤出一个名字。
“芸汐。”
然而闻声凑近,而后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的那张脸,却不是他思念之人。
裴深看起来激动地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:“王爷,您醒了!”
陆知年一口气噎在喉咙,差点就没缓过来。
静默了半晌,他才慢慢呼着气问:“长公主呢?”
裴深怔在原地,眼眸愣愣的:“属下、属下也不知道。”
陆知年眸色一暗,重新阖上眼,吐出沉重的一口气。
见状,裴深立刻就起身要往外走:“王爷,我马上就去找长公主,您别急啊!千万别动气!更别把伤口给气开!”
要不是没力气,陆知年现在就骂人了。
但裴深还没跑到殿门,一道声音就穿过外殿传了进来。
“别费力了,你们找不到她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