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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程意绵身处浓烟熏烤过墙壁带着黑污的厨房,暖橘色的低瓦小灯泡吊在头顶,将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橘光,
  她闻言,回过头,看着靠在门框的陆聿北,轻嗤道:
  “你神经是吧?”
  若不是那天他眉眼冷淡的要求她不准回去一事还历历在目,她都有些怀疑,那话是不是陆聿北说的。
  陆聿北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可在想到邵宏那副为了程意绵都变得诡计多端了起来的样子,也怕再让她回去,
  邵宏再见事情不是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,直接来一包药把事办了,反正他是不会碰她的,但要真走那一步,亲亲碰碰的,不成也得成了,
  他意识到这点,欲言又止,故意道:
  “只是没让你回家,也没说家里的活不让你干呀。”
  程意绵握着锅铲的手顿了下,她都够忙够累的了,还要天天跑回去给他做饭做家务,真是活阎王也没他会整活,
  她绯唇微张,吐字清晰道:
  “滚。”
  陆聿北偏过脸,一脸傲娇,才不听,坐下开裂的四角小餐桌上,捞过筷子就动了起来。
  程意绵气急,刚欲伸手去夺,下一瞬,一张大团结亮在她面前道:
  “这个够么?”
  程意绵顿住了手,随后接了过来,现在国营饭馆一顿饭有鸡有鱼也不至于十块钱,别说就这两盘素菜了。
  黄瓜脆爽酸辣,豆角脆嫩微辣,陆聿北两碗饭,才放下筷子道:
  "不如你别开服装店了,直接做餐馆吧,这个钱我投了,也省的你天天招人眼。"
  程意绵冷笑道:
  “餐馆不招人眼,我不爱干。”
  “你是一点脸都不要。”陆聿北黑眸冷厉,冷呵完,踏步离开。
  程意绵苦涩的扯了扯唇,他真以为以她的名声开饭馆就能有生意了,
  哪怕有,落在旁人口中,还是冲着看她人来的,倒不如选择自己喜欢的行业。
  她吃完饭,画到了半夜,许是夜深人静灵感爆发,
  她脑子里的思绪接连不断,甚至在画出一款时,又能想到类似的其他款,一连画了十几张都不觉得困,
  第二天,她带了两百块钱,来到供销社的卖布区域。
  侯桂香看见她,当即炫耀道:
  “我跟你们说呀,我儿子啊,现在可是在国营袜子厂工作,当文员,一个月四十块钱呢。”
  程意绵纤手紧了紧,低敛下眉眼,好端端的突然能进国营袜子厂,那是哪个的手笔很好猜,
  只是没想到江秀红在喜欢陆聿北时,还能让他那个追求她的一个尴尬身份出现在厂里,
  她吸了吸气,缓解心头酸涩,其实,早就没有那种心碎的感觉,不过还是好不甘心,
  自小相识的情分,又相恋多年,结果终究抵不过见过一面的厂长女儿。
  侯桂香笑了笑道:
  “小妍,我说你也别难过,我家临安日后要是有个好前程,肯定会给你在厂里谋个工作的。”
  程意绵扬着唇,回过头道:
  “不用了,那点工资我还看不上呢。”
  侯桂香撇了撇嘴,压根不信她这话,刚欲说话,
  可下一秒,只见程意绵拍下两百块钱放玻璃柜子上,指着布匹道:
  “那几款女士布料,每样都给我来三十寸。”
  侯桂香双眸瞪大,两百块钱哎,就她娘那个药罐子,别说两百了,家里就是有二十都算宽裕的了,
  她诧异道:“该不能是陆聿北给你的吧。”
  程意绵笑意吟吟道:
  “你这意思是想说邵老板心善呢还是他看上我了呢?不过不管哪个,他能为我这么一个毫无名声可言的女人花钱,说明可比嫁你家日子舒坦多了,你个抠门精。”
  侯桂香恨得牙痒痒,若不是她,也不至于现在李临安担上了个新婚夜离婚的二婚名头,
  虽然对于男人来说,这不算什么,
  可本就比江秀红家差不少,这还来个这,又多一处缺点,
  她冷哼了声道:“你不说你是陪陆聿北干些不正经的呢,迟早稽查队给你抓去。”
  程意绵刚欲开口,恰好此刻,门外传来李临安的声音:
  “娘,你又胡说什么呢?能不能消停点?”
  程意绵回过头望去,只见李临安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面相都更俊秀了几分,
  不过她可没有打量的耐心,抱着布匹,往门外停着的驴车上放。
  侯桂香冷哼了声:
  “哎呦,我儿子看不上你,以前看不上,现在更看不上,你这还眉来眼去的干啥呢。”
  程意绵都不愿搭理,她来回倒腾抱了两躺,坐在驴车上就准备离开
  而侯桂香刚欲再吐槽两句,就见李临安也走了出去,她不放心,跟到了不远处的玉妍服装店,心底顿时有些不妙的预感,果真便见李临安走了进去,手里还攥着一卷钱递给她道:
  “你做生意需要用到钱,这个先拿去应急,但记得千万别跟任何人说。”
  程意绵并未去接,但却诧异他突如其来的动作。
  侯桂香感觉自己要被气疯了,冲进去道:
  “李临安,你疯了是吧?家里柴米油盐那样不要钱,讨好江姑娘,不要送礼的?你怎么敢把钱给她的?”
  李临安还没来得及回过头,手中的钱就被她一把抓了过去,
  他不耐烦道:
  “娘,你不在供销社好好工作,来这干什么?”
  侯桂香气恼道:
  “我要是不来,这么多钱不得被她败光了?”
  程意绵冷笑道:
  “我就是穷疯了,都不会要你儿子一分钱,你们要吵出去吵,别耽误我忙。”
  侯桂香是真没想到李临安会把钱给程意绵,她面色阴鸷道:
  “你还好意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,我都怀疑你那二百块钱是不是也是我儿子给的。”
  程意绵没放过道:
  “放心,你儿子没有那么多钱。”
  她一句话,让侯桂香和李临安同时哑口无言。
  李临安心底不好受了起来,他本来还想着兴许是店内生意好,卖的快,
  才会再次购买这么多布,现在看店里冷清到毫无一人来的样子,多半这钱是陆聿北给的,
  可她做了什么事情,他才愿给这么多钱,却不得而知。
  侯桂香面上辣红,确实呀,当个老师别说攒两百了,就是发的工资都放一起,也没有两百,
  而这个袜子厂更是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。
  李临安没想为难程意绵,带着侯桂香离开。
  侯桂香走在路上,担心道:
  “儿子,你这怎么好端端的想着给她钱?”
  “咱....到底还是亏欠她的。”
  “亏欠个啥,她不守妇道,幸亏那天没进行下去,不然你这真是丢人丢大发了。”侯桂香想起那天就一阵后怕,她话罢,见李临安不语,她接着道:
  “不过儿子,这程意绵突然变那么有钱,该不能真跟陆聿北在一起了吧?”
  李临安眸光坚定道:
  “他看不上她的,可能是一些其他原因才会给她钱。”
  侯桂香拍了拍胸口道:
  “有你这么说,我就放心多了,就怕哪天突然听到一句,程意绵可是陆聿北媳妇的话。”
  李临安大掌紧攥,温润面容浮现一抹阴鸷,
  别说陆聿北不会看上她,就是看上了,也绝不会碰她,更何况是娶她这事。
  倏而,身旁过路的人,传来一句窃耳交流:
  “你们听说了么?就香湾村的陆聿北都结过婚了,是他爹安排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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