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大，研究生宿舍。
曲婳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，就听到听筒中传来的均匀呼吸声。
她讲故事的声音也稍稍小了些，直到确定，对面的呼吸声已经睡熟，睡沉，她才挂断电话。
……
第二天，清晨。
迟宴是被窗外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照醒的。
他睁开眼，意识还有些混沌，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。
记忆渐渐回笼。
他想起了昨夜，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发作的情景。
依稀记得他很难受，吐到再也吐不出来，胸腔和腹腔都在翻搅着叫嚣着疼痛。
意识似乎也深陷在那些久远的，不愿回想的记忆中无法自拔。
可是后来，他是怎么回到床上的？
以前，他每一次创伤后应激障碍发作，都会彻夜难眠，好几天都缓不过神来。
可现在……
昨夜，他好像睡得还挺好。
现在的精神也是意外的不错。
迟宴蹙眉沉思，昨夜的后来，发生了什么？
好像……是有谁打来了一通电话！
是曲婳！
他快速找到手机，点开通话按钮。
在昨夜十一点多，将近十二点的时候，果然有一个他跟曲婳的通话记录。
点进去一看，那一通电话，打了将近两个小时！
记忆中，关于通话的一幕幕终于回想起来。
曲婳问他胃还疼不疼，说要过来陪他。
他没让，后来，曲婳就讲起了故事。
只为他一个人而讲。
只是……
他居然听着听着，就睡着了。
连曲婳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都不知道。
还有昨晚，他那么狼狈的姿态。
曲婳会不会从声音里听出什么端倪？
会不会……嫌弃他？
浓浓的懊恼从迟宴脸上闪过。
今天，他们本来说好要去领证的。
曲婳现在还愿意去吗？
迟宴的唇一瞬间抿得很紧，眼神中有慌乱，也有一抹纠结。
他想打个电话给曲婳道歉。
还想问问曲婳，今天愿不愿意继续跟他领证。
又害怕会听到否定的结果。
迟宴握着手机，踟躇再三，就在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刹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。
太过猝不及防的铃声，惊得他险些没握住手机。
是曲婳打来的。
迟宴深呼吸，又清了清嗓子，确定嗓音正常之后，才接通电话。
“婳婳。”迟宴开口，忽略掉他刚睡醒，微微乱的发型和短短的胡茬，只听声音还是很磁性的。
“嗯，迟宴，你起来没？”曲婳问。
“已经起了。”迟宴起身，从床上下来。
“昨晚睡的好吗？”曲婳又问。
昨晚，他睡得格外香甜。
可……
“抱歉，昨晚我还跟你通着话就睡着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讲的本来就是哄睡小故事啊。”曲婳的声音带着轻笑。
“你的胃好些了没有？”曲婳又问。
“嗯，已经不疼了。”迟宴低垂着眸子，试探着问“那，我们今天还去领证吗？”
“当然去，你把小木屋的门打开。”
迟宴的表情蓦然怔住，心跳也在一瞬间失了节奏。
曲婳为什么让他开门，会是他想的那样吗？
迟宴快步往门口走去。
门打开，曲婳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。
迟宴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。
木屋门外，曲婳穿着一身火红的齐膝短裙，俏生生的站着。
手上还提着一个餐盒。
曲婳也在看迟宴，迟宴昨晚的状态让她很不放心，所以才一早就带着早餐过来看他。
这会儿，迟宴似乎刚起床。
和她之前每一次见到的一丝不苟的模样不同，他这会儿头发是微微凌乱的，下巴上也泛着浅浅的青色，是刚刚冒出的胡茬。
整个人看着给人一种慵懒和不修边幅的感觉。
见迟宴还发着愣，曲婳晃了晃手里的餐盒，说：“不请我进去坐坐吗？
迟宴恍然回神，立刻让出位置，给曲婳进来。
“你先坐一会，稍等我片刻，可以吗？”
即便不修边幅，迟宴给人的感觉也是沉稳从容的，只除了刚打开门时的片刻恍惚。
“行，你忙着，我带了早饭，一会儿我们一起吃。”曲婳说。
“好。”
迟宴去了洗手间。
曲婳将带来的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，又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，放在一尘不染的红木餐桌上。
然后盛好粥，静静等着。
这回，迟宴的速度很快。
五分钟后，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，又恢复了曲婳眼中一丝不苟的模样。
看到迟宴走来，曲婳指了指餐桌，说：“这是我在学校食堂买的白粥，你昨晚胃不舒服，先喝点粥垫垫。
我还买了包子、茶叶蛋和豆浆，不知道你的口味，菜的肉的都有，你自己看着吃。”
“嗯。”这一瞬间，迟宴的眼底有些怔忡。
因为身体和作息的原因，其实大多数时候，他的三餐都是不规律的。
尤其是早餐，经常以一杯咖啡代替。
像这样有粥、有包子、还有鸡蛋和豆浆的早餐，寻遍记忆深处，他似乎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家常的早餐。
而且还有她坐在对面，陪着他一起吃。
陌生又柔软的情绪从心脏的地方蔓延开来。
迟宴抿了抿唇，坐下拿起面前的碗筷。
明明是没什么味道的白粥，可是喝进口中，他却感觉赛过曾经吃过的最美味的珍馐。
“别光喝粥呀，还有包子鸡蛋和豆浆呢。”曲婳将一颗茶叶蛋推到迟宴手边。
“包子你自己拿，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。”她有点不确定，迟宴是不是连肉包子也不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