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看，她儿子扔下她跑了。”几个病人站在我妈门边嗑瓜子道。
　　“她这儿子啊忒不是东西，不过，活该！那么好的女儿不懂珍惜，女儿多好啊，我一看我儿子血压就高！”
　　“姜医生多好啊，我那会儿住院的时候，她来查房还削苹果给我吃。”
　　“我不是得了癌症中期么，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，姜医生好说歹说，我终于想开了，现在不也还活着？就是没想到姜医生那么好的姑娘，居然……”
　　其中一个病人瞥了我妈一眼道：：“就是，为什么总是好人不长命，祸害却遗千年呢？”
　　“这是姜医生妈妈嘛，我认得她，几年前她来做胆囊手术嘛，那个儿子哦，没来看过一眼，姜医生又要上班还要抽空照顾她，给她端屎端尿擦身体，她还嫌照顾得不好，那刀子一样的嘴啊就没停过……”
　　“你们看她的面相，一看就是刻薄命苦的面相，姜医生这么漂亮人品又好，肯定是像爸爸。”一个病人指着我妈的脸道。
　　他们故意说得很大声，仿佛生怕我妈听不见似的，我妈闻言脸色越来越黑。
　　“刚刚那儿子不就甩脸走了吗？儿子跟她多像，一样的自私刻薄样。”
　　“听说姜医生就是为了救哥哥才猝死的，很突然呢，平时心脏都没有问题的，估计是熬出问题来了。”
　　“你们不知道，那晚我都看到了，就是她，大吵大闹攥着姜医生逼她必须要给哥哥动手术！听说医院都有不成文的规定，一般情况下不给自己家属动手术的。”
　　“天啊，姜医生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啊？动手术的时候肯定在想着如果没把哥哥救回来，当妈的可能会杀了她吧！”
　　“可怜的姜医生，太可怜了……”
　　我妈操起拖鞋，猛地砸向病房门：“别说了！滚！你们再敢多说一个字，看我不下床撕烂你们的嘴！”
　　“刚刚你们偷听到没有？姜医生居然还买了保险！就这种家人还配拿她用命换来的钱吗？这钱要是真花了，夜里能睡得着？”
　　“滚！滚！滚——”
　　我妈一跃下床，狠狠关上了病房门，将那些冷嘲热讽的声音全部关在了外面。
　　她抱着双腿靠在枕头上，忍不住打电话投诉医院的饭堂：“饭点都过了，你们怎么还不给我送饭？是想饿死我吗？！”
　　“几楼几床的？”饭堂的阿姨问道。
　　“8楼23床。”
　　“退单了，我们不接你的单，接下来也不用点了，我们饭堂都不接，你点外面的外卖或者让你的好儿子给你送饭吧。”
　　对方“啪”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　　“树明，你去把垃圾倒了，把厕所通一下。”我妈捂着鼻子道。
　　姜树明惊呆了，忍不住道：“妈，要不我们就出院吧，你人又没事在这儿折腾什么，人家都赶我们走了！我干嘛要给他们医院倒垃圾通厕所？我的手哪能干这些事儿啊？”
　　我妈下意识脱口而出：“你的手不能干这些？那妈的手就能干了？你到底会不会心疼妈？姜早那死丫头在的时候，你妈我连一个电灯泡都没换过，一次垃圾也没倒过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