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面,倒是像极了长辈在介绍相亲。
她觉得新奇,在原地看了一会儿,恰巧有个少女抬起眸子和她四目相对,径直朝她走了过来。
那少女穿了一身紫色小袄,披着上好的白色狐裘,头上簪着名贵的金钗,神色倨傲,一看便身份尊贵。
她看都没看白昭仪一眼,直接来到顾宁宁跟前打量着她的脸,
“你就是顾宁宁?果然是个狐媚子。”
顾宁宁“嗯”了一声,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。
这人估计是武安侯府三小姐林音婉,自幼喜欢沈确,千方百计进了东宫做侧妃,谁料东宫里两个boss等着她,刚进东宫就炮灰了。
林音婉冷哼一声,
“姐姐逃婚,妹妹进府还能得到荣宠,顾宁宁,你还真是了不起。”
这种小孩子式的吵架对顾宁宁杀伤力不大,
“嗯,我确实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。”
她又道,
“你要是因为喜欢太子殿下来跟我宣战,那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。”
她“好心”地给林音婉指,
“那边那个粉衣服的,还有那边那个紫衣服的,都是你的情敌。”
“哦,那个紫衣服的是最近最受宠的,你看我这样狐媚子的,在东宫都快混不下去了。”
“你!”林音婉被气得跳脚,竟直接哭着跑了。
武安侯府的梅园更是清雅秀丽,花香扑鼻,里面到处都是世家小姐公子,还有一些官宦家的夫人。
诗会已开始了,白昭仪一进诗会便有人激动地朝她招手,她看向顾宁宁踌躇道,
“那边我的闺中密友在叫我,我一年多没见到她了,想去与她叙叙旧,你莫要紧张,若是纸上的诗用完了,便等我回来我给你做。”
此时赵昭仪和周婕妤也早早遇到了朋友,不知道去哪儿了,顾宁宁乖巧地点头。
诗会无趣,她听着左边那紫衣小姐思衬片刻道,“定定住天涯,依依向物华。寒梅最堪恨,常作去年花。”(注1)
右边那穿着月白色的公子也跟着吟道,“忽然一夜清香发,散作乾坤万里春。”(注2)
才子佳人相视一笑,皆在对方的眸光中看到了几分羞涩。
只有顾宁宁还在偷瞟着手中白昭仪帮她写的诗努力加深记忆。
像个绝望的文盲。
—
淮安王沈听,也就是顾宁宁远远看见的男子目睹了她将林音婉气哭,倒觉得很有趣。
刚想叫住和她说说话,武安侯便又拉他喝酒,话里话外都是想将小女儿介绍给他。
他心中明白武安侯的小心思。
如今他与沈确分为两派,侯爷把三女儿嫁给沈确,小女儿嫁给他,这样无论哪边荣登大统,他都是赢家。
沈听只觉得可笑,借着醒酒找了个机会离去,冷风让他清醒了片刻,他一抬眼,便见之前他想叫过来的少女便站在一旁。
少女穿了一身粉色棉袄,披了件月白绣花小披风,梳着十字髻,簪了支灵动的蝴蝶簪,一双桃花眼微垂看着手中的纸,只能看到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,下半张小脸都埋在披风的毛领里,却也能看出生得娇俏动人。
她这一身打扮贵气十足,人却随意依靠着白梅树干,没半分贵女做派。
他靠近了两步,便听到她嘟嘟囔囔道,“桃李莫相妒,夭姿元不同……桃李莫相妒,夭姿元不同……”(注3)
竟然是躲在这里背诗……
沈听当时虽然目睹了顾宁宁将林音婉气哭,当时离得太远,却并没听到两人具体说了什么,并不知她是沈确的人,只知她必定是哪个达官显贵家养的妾室。
他倒觉得有趣,上前几步道,“你这姑娘好大的胆子,别人都在作诗,你竟然在这里背诗。”
顾宁宁迅速将那张纸塞到自己怀里,见是个身着白衣,风流倜傥的贵公子,料想应该不是什么登徒子。
她一双桃花眼略显无辜地看着他,“公子说我在这里背诗,证据呢?”
沈听被她这招掩耳盗铃搞得呆怔了半天,长指指了指她的衣襟,“证据便在你的衣襟里。”
这下顾宁宁的脸露出了几分得意来了,“我是太子殿下的妾室,放眼这武安侯府内,有谁敢因为这种小事来搜我的身?你敢吗?”
她有些放肆地将身子往沈听那边靠,料想他不敢碰太子的女人。
沈听被她逗笑了,也想上前去逗逗她,却忽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,收敛了些脸上的笑,绕过顾宁宁上前恭敬道,“皇兄。”
顾宁宁果然不是学习的料,背了一会儿诗竟然背傻了。
她第一反应是:这人竟然是个皇子,好牛。
第二反应是:他叫的是哪个皇兄?
顾宁宁还在思忖,一转头,便对上了沈确黑沉沉的眸子。
她僵直了一会儿身体才福身给沈确行礼,“殿下。”
完了,这下是真的汗流浃背了。
偏沈听还在一旁火上浇油,“皇兄这侍妾倒是有趣,左右皇兄对这些女人都不感兴趣,倒不如送我玩儿玩儿?”
他的面上都是轻佻,一双多情的凤眸上下打量着顾宁宁,好似在看个有趣的小玩意儿。
顾宁宁是来当炮灰的,她还得给顾倾城下药然后被沈确打死呢。
若是被送给了沈听,走不了剧情,她就真的要一辈子给人当妾了!
(注1:出自李商隐《忆梅》
注2:出自王冕《白梅》
注3:出自王十明《红梅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