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语以手支颐,另一只手,则是在放在桌上敲了敲。玛瑙见她似乎情绪不高,不由开口道:“城中出了这么多的事,想来驸马要处理的公务不少,留在书房里,应该也是怕影响了殿下休息。”鹤语“嗯”了声,她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,但就是,就是觉得有那么点不太习惯。“算了,先传膳吧。”从前在上京时,鹤语也没怎么一个人吃过饭。她时常在宫中,自然也是留在了皇后的殿中用膳。现在一个人坐在的桌前,鹤语没什么胃口。
谢夔离开后,鹤语靠在罗汉床上,等着隔壁净房的放好热水。今日可谓是风尘仆仆,奔波了许久,她感觉浑身都带着一股子尘土的味道。
就在鹤语坐在罗汉床上发呆时,外面传来了袁广的声音。
袁广没有进来,只是差门口的婢女送来了一件东西。
珍珠和玛瑙还没有回来,现在服侍着鹤语的是玳瑁。
玳瑁将刚才袁广送来的药瓶递给鹤语,“殿下,袁管家说,这是驸马让他送来的伤药。”
谢夔在离开府上之前,还是找到了袁广。对于这种在马背上的磨伤,他比谁都有经验。这药膏,是外面买不到的,都是军中的大夫配的药。见效快,算是军中常备药品。
鹤语接过,脸色有点泛红。
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,谢夔还分了两分心思在自己身上。
拧开药瓶,里面有浓郁的中草药的味道。对于气味格外敏感的鹤语,又蹙了蹙眉头。
她有些嫌弃。
宫中的御医知道她对气味尤为敏感,所以每次配给她的药膏,都是单独配置。若是遇见有味道极重的药材,就会用一些药效不会与之相冲的草药中和一番,或者只是加上些许香料,让药膏的味道没有那么明显。
但显然谢夔差人送来的这膏药,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膏药。药味刺鼻,那颜色一看也是黑乎乎的。
鹤语随手将其放在了一旁,让玳瑁扶着自己,去了隔壁的净房。
再出来后,鹤语让玳瑁去取擦伤的药膏,她放在了床幔,退下了亵裤,借着光,擦着腿侧的伤。
一股清凉而清新的味道,弥漫在了床幔中。
鹤语擦完后,让人给自己搅干了头发,倒在床上,睡了过去。
腿上有伤,鹤语睡得并不踏实。在枕间的那张脸上,满是不舒坦。
当乌金西坠时,鹤语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。
“来人。”
从门外走进来的是珍珠和玛瑙,珍珠手脚麻利地给鹤语倒了一杯温tຊ水。
鹤语从床上坐了起来,看着眼前的两人,虽然在做计划时,她就知道跟踪她们的人多半只是想要确定她们的身份,不会有什么危险。但现在看见珍珠和玛瑙时,鹤语还是多问了一句,“没受伤吧?”
珍珠率先摇头,开口道:“没有,我和玛瑙都好着呢。”
她和玛瑙不久前就已经从彩月族在灵州府邸的后面溜了出来,换回了平日里的衣服,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,回到了节度使府上。
要说刺激,那肯定是刺激的。从前在上京的时候,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?
不过,最初心里的不安,很快在看见来接应她们的钟世远时,就变得冷静了不少。
后面的一切,几乎压根没有让两人操心,谢夔早就安排好了人手,将她们送回了府上。
鹤语坐在一旁,听着珍珠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一切,不由莞尔。
“谢夔回来了吗?”鹤语问。
珍珠摇头,“还没呢。”
就在鹤语刚念叨了两句时,外面就传来了“大人回来了”的声音。
鹤语下床,刚走了两步,眉头就拧了拧。
上了膏药不过短短一两个时辰,腿上的伤还没好得那么快,走路的时候,腿根摩擦着,难免会有些痛。
鹤语忽然想到先前回府时,谢夔说什么都要亲自抱着自己回房间的场景,这一瞬,心里对那个男人的孟浪也没有那么生气了。
鹤语明明听见了谢夔回来的声音,却不料,今日谢夔竟然没有直接来撷秀楼,而是留在了外院的书房。
“去看看,谢夔怎么回事?问他要不要过来用晚膳。”鹤语开口对着身边的珍珠道。
自打来了灵州,她晚上几乎都是跟谢夔一起用膳的。
反正整个节度使府上就只有他们两位主子,若是一人还开一个小灶的话,未免有些太麻烦,也太浪费。横竖谢夔是个不挑食的,鹤语这边只管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做。
没多长时间,去打探消息的珍珠很快就回来了。
“怎么样?”鹤语抬头问。
珍珠:“婢子没能进驸马的书房,外面有人看守。不过驸马说了,让殿下先自行用膳,不用等他,等会儿他会派手下的人来咱们小厨房里取晚膳。”
鹤语以手支颐,另一只手,则是在放在桌上敲了敲。
玛瑙见她似乎情绪不高,不由开口道:“城中出了这么多的事,想来驸马要处理的公务不少,留在书房里,应该也是怕影响了殿下休息。”
鹤语“嗯”了声,她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,但就是,就是觉得有那么点不太习惯。
“算了,先传膳吧。”
从前在上京时,鹤语也没怎么一个人吃过饭。她时常在宫中,自然也是留在了皇后的殿中用膳。
现在一个人坐在的桌前,鹤语没什么胃口。
挑了些杏酪羊,又尝了一口开胃的酱瓜,但还是很快放下了筷子。
腿间不舒服,鹤语没有想要去外面转转消食的想法,直接回了内室,躺在床上,让珍珠在旁边给自己念话本子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的缘故,鹤语听了一会儿书,竟然还觉得挺有精神。
就在珍珠念到了新话本子小寡妇和小铁匠在山头偶遇时,神游太虚的鹤语忽然出声:“谢夔那边来人取晚膳了吗?”
珍珠念话本子的声音倏然一顿,一旁的玛瑙很快反应过来,“婢子去问问。”然后她很快走了出去。
没多久,玛瑙就来回话了。
“小厨房的人说了,驸马的人取了三人的晚膳,听说钟将军还有一位叫做,好像是姓侯的将军,也在府上。”玛瑙说。
鹤语明白过来应该是钟世远跟侯伟杰两人,想来这时候谢夔还在跟二人在书房谈论今日乐坊之事。
“知道了。”鹤语说,然后示意珍珠继续。
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,鹤语见谢夔似乎还是没有要过来的打算,她示意珍珠先停下,“小厨房有备汤吗? 这么晚了,如果书房还在商议正事的话,里面的人也应该饿了。”
珍珠和玛瑙对视一眼,两人很快意识到鹤语是什么意思。
“有,今日小厨房准备的是姜蜜水,殿下是这时候给驸马送去吗?”玛瑙开口问。
鹤语脸上有丁点不自在,毕竟给人送夜宵,于她而言,还是头一回。
看在今日谢夔发现她受伤,又主动抱着自己回房间一事,她现在不过算是礼尚往来,送一回汤水,实在是理所应当。
鹤语心里对自己这般说着,然后点头,“嗯,去准备吧。顺便打听一下,书房里钟、候两位将军还在不在,在的话,就带三份过去。”
她估计书房里的两人还没有离开,不然得话,现在谢夔应该早早回撷秀楼了才是。
玛瑙掩住了眼底的笑意,应了声“好”后,转身去了小厨房。
鹤语换了衣服,珍珠又重新给她描了描眉,现在她又觉得腿间的不适算不得什么。
玛瑙拎着一个食盒回来,顺便也带来了消息,钟世远和侯伟杰两人在府上吃过饭后没多久,就双双离开了府上,现在书房里,应该只有谢夔一人。
鹤语微微扬眉,没多说什么,从梳妆台前站起来,迈出门,就朝着书房走去。
到了集虚斋,鹤语看着守在书房门口的亲兵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后她很快抬步走了上去。
没想到,鹤语刚靠近,守在门口的亲兵竟然出手拦住了她。
“殿下。”
那阻拦的意思很明显。
鹤语挑眉,“我不能进?”
亲兵面露为难,其实在谢夔回府时,就吩咐过了他们今日守在书房门口,不要让任何人靠近,尤其是鹤语。
不过,谢夔只是随口一提,他并不觉得鹤语会亲自来找自己。
而现在,亲兵顶着鹤语暗含压迫性的目光,只能硬着头皮点头,“这是节度使大人的吩咐。”
鹤语冷笑一声,她心里冒着丝丝火气。
她第一次来书房给人送夜宵,竟然被拒之门外?要知道,在皇城里,也没人敢拦着她。
“让开。”鹤语冷声道。
当鹤语出现在书房外时,谢夔就已经知道了。
他眉头一皱,不知道鹤语怎么会来这里,他原本还想着等会儿派人过去,告诉她,今夜自己就睡在书房。没想到,鹤语竟然先一步来了书房。
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,谢夔从位置上站起来,伸手捂了一下小腹的位置,然后走到门口,“吱呀”一声,开了门。
鹤语听见声音,瞬间抬头。
她眼底的两簇明亮又热烈的小火苗,简直藏不住。
谢夔见状,不动声色挪开目光,看向了门口低垂着头的亲兵,心里喟叹一声,“进来吧。”这话是对着鹤语说的。
在鹤语身后的珍珠和玛瑙识趣儿地没有跟进去。
鹤语虽然生气,但来都来了,她正要将姜蜜水从玛瑙手中接过,却不料这时候从身前横空出现一只大手,鹤语抬头,发现谢夔已经主动拎着食盒走回了书房。
她瞪了后者一眼,紧跟了进去。
“这是给我的?”谢夔听见书房的门被关上的声音,坐在位置上,抬头朝着鹤语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鹤语:“给狗的。”
这语气,一听都还带着气咻咻。
谢夔无奈扯了扯嘴角。
他打开食盒,看见里面的姜蜜水,就知道这是鹤语自己的夜宵,今日倒是给他送了来。
谢夔也不管刚才鹤语话语中的嘲讽,他伸手将那莲花碗端了出来。
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,但是这是鹤语送来的,谢夔一口气喝光,“味道不错。”他赞叹说。
鹤语走过来,见他真一口气就喝光了,不由嘀咕:“牛嚼牡丹。”
哪里有一口气把糖水喝光的?果然粗蛮。
“今日怎么想起来书房?”谢夔问。
鹤语不好好回答,跟他呛声,“我若是不来,我还不知道我进不得你这书、房、重、地。”鹤语可以咬重了最后四个字,拿着一双杏仁眼睨着谢夔。
她这样子,看起来像是在逞凶,更像是逞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