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打听小磊来着,小磊说没有这回事儿。咱也不好去问人家小宋,要是问了,没有这事儿,闹出去,这不是毁人名声嘛。不厚道的事儿,咱不做。”“咱呀,都太老实了。”唐明清摇头道。“我也就随便说说。小秋要是真恋爱了,我看得出来。”“对嘛,这方面你有‘前科’,十来岁就跟张九月……”“你打住。”余保国摆摆手,丢下烟头,起身,望着天空发呆。被学校劝退后,余保国就不能每天都跟张九月一起走在放学路上了,这让余保国感觉就像丢了魂一样。
市刑侦支队二大队会议室里,张志强和几名刑警在看着挂在墙上的一面液晶显示屏。
液晶显示屏上,电闪雷鸣的近郊道路上不时有几辆车驶过。
邵伟指着显示屏画面,对张志强说:“现场附近没有摄像头,很可惜。”
张志强点头道:“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对经过现场的车辆进行排查了。”
“天黑,雨太大,视线不好。”邵伟指着液晶显示屏上的画面说,“这几辆车的车牌大都很模糊,根据车牌,很难查找。”
“那就根据车型,一辆一辆来!”张志强的语气有点不耐烦。
梁松进门,递给张志强一张照片:“这是在黄斌书包里发现的,夹在一本课外书里。”
张志强扫一眼照片上的一尊佛像,问梁松:“你想说什么?”
梁松道:“我感觉他对这尊佛像很感兴趣……”
张志强摇摇手,将照片丢到桌上:“先查是哪辆车撞人吧。”
梁松提醒张志强,十年前因为一尊佛像,有人被杀了,二大队以前的大队长周立柱被撤职,三中队刑警佟如铁被判刑入狱,也许这尊佛像里面有猫腻。
张志强点点头,刚要说话,邵伟突然叫道:“张大,你看!”
张志强把头转向液晶显示屏——液晶显示屏上,余保国的皮卡车在大雨中一闪而过。
此时,余保国的皮卡车已经修好了,停在他的洗车铺院子里。
打发走送车来的刚子,余保国弯着腰检查一番皮卡车的车前脸,问正在绕着皮卡车转圈的唐明清:“是不是看不出啥来?”
唐明清点点头,不放心地说:“看倒看不出来啥,不过我感觉咱还是得防着点儿。”
余保国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。哎,你不是要去什么影视公司办事儿吗?去吧,有事儿我先应付着。”
唐明清走出院子,又回来了,拉开皮卡车驾驶室的门,坐进去,打开手机,搜索“谈判艺术”词条。
此时,马兰花正在黄金彪的办公室里打印小说《疯人街探案》的影视孵化可行性报告。
黄金彪走到马兰花身后,拍拍她的肩膀:“关于疯人街探案这个小说影视版权的事儿,公司全权交给你,你抓紧时间办。”
马兰花轻舒一口气,刚要说话,裤兜里的手机响了。
马兰花扫一眼手机屏幕,按开手机接听键。
唐明清颤颤的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:“马小姐,我唐明清,咱们约好今天抽空见个面儿的……”
马兰花说声“我记着”,看看手表:“中午十二点,我在中山路紫罗兰咖啡厅等您。”
黄金彪用手指敲一下桌子:“就这么着了!小马,你这就去做下准备,我这里还有事儿要跟人谈。”
感觉黄金彪这是在支她走,马兰花挂断手机,出门。
黄金彪把门关上,点上一根烟,抽两口,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:“二虎,你有没有打听到余小秋的下落?”
二虎的本名叫牛奔,去年在“金彪影视”当过几天保安。因为有人根据他的名字给他起了个外号“牛笨蛋”,他把名字改成了牛二虎。公司里一个东北小伙儿私下里跟几个同事说,“二虎”在东北话里比“笨蛋”还丑,还真应了他的性格。牛二虎的性格确实有点“虎”,说话办事都二二虎虎的。比如他本来认不得几个字,整天听手机里的书,学了几个“硬词儿”便以为自己是个文化人了。“岂有此理”“无稽之谈”“恕不远送”“禽兽不如”几个词儿常挂在嘴边,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学富五车,满肚子墨水呢。有一次,他把“本末倒置”这词儿说成了“粉末倒置”,别人给他纠正,他不以为然,反倒质问人家懂不懂形象思维。
去年快过年的时候,牛二虎和一个叫侯三、一个叫李四的老乡在一家饭店吃霸王餐,跟店老板起了争执,把人打了,拘留了七天,被黄金彪开除了。
离开了“金彪影视”这个文化单位,牛二虎感觉失落,没事儿就来公司转转。本来黄金彪不太爱搭理他,念他腿儿勤,也不撵他走,有时候还请他喝茶。
牛二虎的腿儿确实挺勤,见黄金彪不提让他再回“金彪影视”这事儿,索性带着侯三和李四干起了网约车,准备攒钱给自己娶个媳妇。
黄斌出事后,余小秋不见了,为了找到余小秋,黄金彪委托牛二虎找他,答应人找到后给一笔tຊ辛苦费。
听牛二虎说他没找着余小秋,正在和侯三、李四抓紧时间找,黄金彪给牛二虎明确了价码——找着余小秋,黄金彪出人民币三万块钱。
牛二虎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,黄金彪突然问:“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开洗车铺,名叫余保国的?”
牛二虎说他不认识,问道:“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?有的话您就说,我赴汤蹈火,掉了脑袋也不惜。”
黄金彪笑笑,刚要说什么,张九月一步闯进门来:“儿子死了,你无动于衷是吧?行,黄金彪,你给我听着,你不敢去找余保国,我敢!”
张九月驾车去找余保国的时候,余保国正在跟唐明清说着余小秋的事儿。
唐明清说:“你不用心事,十八九的大小伙子了,瞎不了。”
余保国突然问:“谈恋爱,啥滋味?”
唐明清“咦”一声,不解地看着余保国:“我说姐夫,你啥意思,你咋就忽然对这个感起兴趣来了……你没谈过恋爱吗?”
余保国的脸有些发烫,脑海里浮出张九月的影子来,唐桂英的影子也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他的眼前。
没来由地,余保国就分析起张九月和唐桂英两人谁跟自己“正儿八经”地谈过恋爱这码事儿来。分析来分析去,余保国把自己给分析迷糊了。内心深处,最能让余保国感觉到那种原始冲动的人是张九月。在余保国的心里,小时候的张九月是一条鱼,她在余保国的眼前游来游去,时刻让余保国有一种想要把她从水里捞出来,含在嘴里的冲动。长大以后的张九月像一条人形的蛇,时不时地冲着余保国吐信子,凹凸有致的身体时刻散发着让余保国感到窒息的性张力。但余保国知道他最想呵护一生的人是唐桂英。张九月强势、性感,唐桂英柔弱、内敛,每当她软软地偎在余保国怀里的时候,余保国都有一种英雄汉般的伟岸感受。
对唐明清的发问,余保国无言以对,嗫嚅道:“我是问你,现在的这些年轻人谈恋爱……”
唐明清摇手打断了余保国:“咱这说着小秋的事儿,你忽然就给岔到谈恋爱上了。这思维,简直天马行空嘛。”
余保国解释道:“小秋可能是恋爱了……”
唐明清“哎哟”一声:“你是说,小秋精虫上脑,怕你阻拦他早恋,带着女朋友私奔了?”
余保国点头道:“那个女孩儿叫宋文丽。”
唐明清打个激灵:“赶紧找找宋文丽呀!”
“我打听小磊来着,小磊说没有这回事儿。咱也不好去问人家小宋,要是问了,没有这事儿,闹出去,这不是毁人名声嘛。不厚道的事儿,咱不做。”
“咱呀,都太老实了。”唐明清摇头道。
“我也就随便说说。小秋要是真恋爱了,我看得出来。”
“对嘛,这方面你有‘前科’,十来岁就跟张九月……”
“你打住。”余保国摆摆手,丢下烟头,起身,望着天空发呆。
被学校劝退后,余保国就不能每天都跟张九月一起走在放学路上了,这让余保国感觉就像丢了魂一样。
每到学校放学的时间,余保国的心就揪得厉害,感觉就像有一把木头做的刀子在割他的心脏。
那天,这把木头刀子又在割余保国的心脏,余保国憋不住了,赶到学校,藏在一棵树后,盯着那些放学的学生,希望能看见张九月。当他看见张九月和黄金彪手拉着手走出校门,一路欢笑着跑上马路时,割自己心脏的那把木头刀顿时变成了一柄利剑,戳穿了余保国的心脏。从那以后,余保国的心就死了。
让余保国没有想到的是,张九月考上高中的那天,突然来找余保国,让他每天都去学校接她。
余保国破碎的心瞬间弥合,用他的话说就是“那几年,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,得劲儿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