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里却并没有不悦,反倒觉得她这带着点醋劲儿的模样十分动人。“那班女乐不是我养的。”留芳苑的那拨人是前任蔚州刺史精心调教,离任时,出于讨好魏骧之意,转赠给了魏骧。这种事他从不过问,都是闵娘做主。闵娘考虑到刺史府免不了宴饮应酬,也就留下了。孟弗耸耸鼻尖,“还不都一样,闵娘留下来,总不是为了自己享受?”随即睃了他一眼:“五郎君也不必急着推脱,更不必觉得脸上挂不住,男人嘛,懂得都懂。”
“事情始末闵娘都跟我说了,她是无心之失。”
“她许是无心的,反正我是故意的。”
孟弗在他面前丝毫不避忌。今日这局设的本就不高明,甚至可以说是粗糙,但那又如何?
她摆出一副恃宠生骄的面孔,打鼻子里哼哼两声:“我这人睚眦必报,得罪了我,就是条蚯蚓我也要把它从土里挖出来竖劈两半,鸡蛋全部摇散黄,家里的老鼠都得拉出去斩立决——”
说罢眼瞅着魏骧:“五郎君这是心疼了?”
她其实也是出于一番“好意”啊。
兰茜思春之心明摆着,又是魏骧母亲赐下的,不忿一个无根基无背景的空降兵捷足先登也正常。
既如此,成全她又何妨?
魏骧真对她有意,白天那一趟她就不是自取其辱,而是得偿所愿。
现在美梦破碎鸡飞蛋打,也不过是让她早点看清而已——拦着她的从来也不是自己,是她的五郎君压根没那心思。
看清了实质,也免得再心怀不甘与怨妒,处处针对自己。
然而可能吗?孟弗觉得希望不大,估计还会变本加厉。
别人如果非要钻牛角尖,那她管不着,先把眼前这口恶气出了再说。
魏骧轻笑着把她揽过来,“我心疼什么?随你总行了。终归是她的过失,给她长长记性也好。不过下回不许再拿我做筏子。”
孟弗顺势靠在他肩头,并没有因为他的宽仁大度谢恩,反而想起了什么似的,偏过脸,目光灼灼。
“说起那次筵宴,我倒不知五郎君也有豢养女乐的爱好。养了一院子能歌善舞的美人,公务倥偬,闲暇之余,召之即来、挥之即去,今日叫这个跳个舞,明日听那个唱个曲,既能消乏,还不会看腻,当真好艳福哇!”谁不知豪门大户家中所蓄养的艺伎形同侍妾?
不提防被倒打了一耙的魏骧:“……”
他以前甚少归府,却愣是被她扣上个今日听曲明日观舞的荒淫帽子。
心里却并没有不悦,反倒觉得她这带着点醋劲儿的模样十分动人。
“那班女乐不是我养的。”
留芳苑的那拨人是前任蔚州刺史精心调教,离任时,出于讨好魏骧之意,转赠给了魏骧。
这种事他从不过问,都是闵娘做主。闵娘考虑到刺史府免不了宴饮应酬,也就留下了。
孟弗耸耸鼻尖,“还不都一样,闵娘留下来,总不是为了自己享受?”
随即睃了他一眼:“五郎君也不必急着推脱,更不必觉得脸上挂不住,男人嘛,懂得都懂。”
“……”
隔天,魏骧叫来闵娘,让她把留芳苑那些舞姬都谴散了。
给以路资,命各归其家,实在没有父母亲人可投奔的,可留在府中做女使。
总之每个人都拿到了足以安身立命的钱,愿意留下做侍女的也是少数,大多选择另谋出路,毕竟舞姬还是比普通侍女更有前景的。
孟弗听后,羡慕的不行。
打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匣,更是悲从中来。
西湖的水,都是她的泪……
好想抱着魏骧大腿,求他行行好,把她和那些舞姬一块解散得了,还能捞笔安家费。
但是目前来看,希望有点渺茫。
孟弗便有些怏怏不乐。
魏骧看在眼里,想起书房里与她的那番对谈。
虽然当时被她气得够呛,事后细思她那些萍飘蓬转的话,又有些不是滋味。
前阵子,不管有意无意,确实冷落她了。
这几日紧赶着把衙署堆积的公务处理完,又提前部署了近期的军政要务,总算空出时间,天气也日益炎热起来,便打算带她去南山别业消夏。
孟弗听罢一蹦而起,差点没窜天上去。
急忙招呼人收拾东西,片刻也等不得,当天下午马车就出了密阳南门。
南山别业位于南郊,相当于一片私家园林,远望青山逶迤峰峦叠嶂,近观奇花异藤遍布幽谷,溪流瀑布随处可见,足可与江南水乡媲美了。
进了庄园更是应接不暇,莲塘、竹馆、酴醾架、海棠园……总之就是个极适宜修身养性、闲适自娱的去处,也适合呼朋引伴、游园赏景。
孟弗无朋可呼,她只能与魏骧做伴。
她也不想赏景,缠着魏骧教她骑马。
庄园内就有马场,倒也便利。
首先是选马。
过于活跃的马匹难以控制,不适合新手。为避免增加学习难度和安全隐患,魏骧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匹性格温和的刚成年的马。
四蹄碧玉片,双眼黄金瞳,浑身纯白如雪,没有一根杂毛,颜值十分出众。
孟弗很满意,给它起名朵朵。
又听了饲养者的建议,要保持对马匹的关爱和尊重,与马匹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。是以在教学开始前,孟弗又是投喂草料又是给它梳理毛发掏耳朵,还给马尾编了个辫子,很是tຊ套了番近乎。
“朵朵啊朵朵,见面三分情,咱俩这交情怎么着也得有二十分了吧?给个面子,千万别把我摔下来,万一摔个全瘫半瘫什么的……”
魏骧一旁看着她殷勤谄媚的样子,很是无言。孟弗都不曾这么讨好过他。
也看出她是真怕,“既如此,不学了便是。”反正出行都有马车代步。
孟弗却出奇执着,非但不肯放弃,还顺手拍了下马屁:“郎君马背英姿,我见之难忘,心里发誓一定要学会骑马,来日好与郎君并驾齐驱。”
实际原因,马跑的比驴快啊!
吃一堑长一智,将来再遇危机,她可不想还骑着头驴原地打转。那滑稽,热锅上的蚂蚁看了都摇头。
魏骧知她伶牙俐齿,甜言蜜语张口就来,却还是被哄得唇角轻扬。
仔细检查并调整了马鞍与马镫,朝她伸手:“来吧。”
起初两人共乘一骑,手把手指导,避免不了肢体碰触。
魏骧握着她的腰,冷不丁回想起夜宴上她起舞的样子。
不知怎地,突然冒出一句:“解舞腰肢娇又软……”
孟弗正专心听讲呢,听到这句,不由一愣,随即便笑得花枝乱颤。
干脆放松身体倚进他怀里,偏转着头,俏眼斜瞅他,带着几分新奇、几分揶揄:“郎君,青天白日的,唠黄磕不好吧?”
魏骧想装作若无其事,不甚自然的神情却骗不了人。
孟弗笑得愈发肆意,“真要唠的话我奉陪呀。”
所谓的淫诗艳曲她知道的可不少,碾压他不是问题。
一时文思泉涌,张口就来。
什么“无力慵移腕,多娇爱敛躬,汗流珠点点,发乱绿葱葱”啦;“刬袜步香阶,手提金缕鞋。画堂南畔见,一向偎人颤”啦;还有“浅酒人前共,软玉灯边拥。回眸入抱总合情,痛痛痛……”
可惜后面的没能念完。魏骧忍无可忍,直接捂嘴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