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破败的院子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打砸的了。只剩一条命,像一叶没线的风筝,摇摇晃晃,就要坠落。最后还是阿姐为我求了情。她坚持自己吃错了伤药,并没有用过我院子里的任何东西。可落在他们眼里,是阿姐对我亏欠,为我做的辩护。没有人为他们的穷凶极恶和歇斯底里与我道过歉,兄长甚至警告我。“听澜大人不记小人过,你该感恩戴德,休要造次。”谢凛劝我。“听澜有听澜的难处,你出过气就算了。”
我被打了板子,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,因遭人厌弃,缺衣少食,很是常见。
阿姐来看我,带着许多的伤药。
坐在我床榻边,她不善言辞,犹豫许久,才开口。
“我不抢你的。”
“太子大婚那日,我会趁乱逃出京城,赶去漠北,守着我的孩子们。”
说到她的战场遗孤们,她死寂般的眸子亮晶晶的。
刀口舔血的人,她从不在意后院的一日长短。
只是她一个人孤独地走了太久太远,她不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情。
她有她的向往,有她的抱负。
不在京城,不在后院,在那群遗孤身上。
可那时候我就知道,她成功不了。
因为郭嬷嬷,听到了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没想过要抢你的东西。”
我当然信。
她若能由着自己,这牢笼一般的京城,她是一点也不想待的。
因为她不懂,宅院里的人心。
她从我院子里回去,便吐了血。
郭嬷嬷指认了我。
父亲雷霆之怒,母亲伤心欲绝,兄长的诅咒,谢凛的失望,接踵而至。
我破败的院子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打砸的了。
只剩一条命,像一叶没线的风筝,摇摇晃晃,就要坠落。
最后还是阿姐为我求了情。
她坚持自己吃错了伤药,并没有用过我院子里的任何东西。
可落在他们眼里,是阿姐对我亏欠,为我做的辩护。
没有人为他们的穷凶极恶和歇斯底里与我道过歉,兄长甚至警告我。
“听澜大人不记小人过,你该感恩戴德,休要造次。”
谢凛劝我。
“听澜有听澜的难处,你出过气就算了。”
“她身上带伤,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。算我求你了,你要恨,就都恨在我的身上吧。”
我知道,这个时候的谢凛对阿姐已经动心了。
世子拦在大街上,左拥右抱里对阿姐大言不惭道。
“你就是苏听澜?还女将星,胸小屁股小,面黑手粗糙,勉强……做个贵妾吧。”
“明日我便求了陛下,带回去做个妾,给我生他十个八个小将星。”
阿姐一言不发,透过他肥硕的身子,视线与茶楼上的太子短兵相接。
最终,阿姐败了。
她转身而去,世子却不肯罢休,伸手拽住了阿姐的衣袖。
“跑什么?早晚都是我的妾,还害羞不成。”
“来,给你夫君香一嘴。”
他的猪嘴还没落到阿姐脸上,谢凛便打马而过,撞翻了那头肉猪。
他心疼阿姐,那是自然。
比起苏锦雪的伶牙俐齿,阿姐总是沉默隐忍。
刀架在脖子上,或许会淡淡眨眨眼:“手累吗?”
他喜欢她、心疼她,是应该的。
那朵遗世独立的冷傲的花,我也喜欢与心疼。
只是,他那么残忍地在我这个旧爱面前维护他的新欢,甚至比杀了我还难受。
“好,恨在你身。”
我铆足了劲,给了他两个耳光。
“两清了啊谢凛,以后,你也不欠我了。”
我转身而去。
手里握着阿秀给我修的房屋图。
屋前种花,屋后种菜,那是我的家。
时隔三日,父亲生日,他难得也叫上了我。
院子里人来人往,我形单影只坐在鱼池旁。
阿姐一个人拎着酒壶走了过来。
“我知道不是你。”
“啊?”
她的视线落在我脸上,很磊落。
“原来,我们真的有几分像,你瞧你鼻子上的痣,与我的都在一处。难怪母亲说,我是廉价的替代品。”
阿姐身子僵住了。
“我们都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疼爱的,独一无二的自己。我不要替代品,你也从来都是祖母口中独一无二、最好的阿锦。”
“我嫉妒你,字写得好看,双面绣也绣得极好。”
你看看,我阿姐难怪人见人爱。
她只是几句话,我心间筑起的冰墙,就轰然倒塌了。
“你嫉妒我?可我……”
话说一半,墙头伸出的弓弩落入了我的视线,而箭头所向,是我的阿姐。
我不顾一切扑过去,与阿姐一起落进了冰冷的池水里。
可那伸出的弓弩,不见了。
所有人都瞧见,是我推了阿姐入水。
阿姐不会水,我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