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弗目光流转。照着她最开始的打算,巴不得魏骧误会,误会了最好。但是现在……她承认之前想得简单了。被冷落乃至失宠,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了自己,也不等于更容易逃脱。等着她的很可能是再一次的转手。献舞前安慰自己,没准儿新老板更好糊弄、更利于脱身。其实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。对方品性未知,福祸全然未料,还不如待在魏骧身边稳妥。至少魏骧长得顺眼,脾气也还不错……可话又说回来,魏骧脾气虽不算坏,终究是个男人。男人在这方面都是小心眼的。他们自己可以坐拥一整个花园,但花园里的花稍微往墙外探探头都不行。
孟弗是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,最擅长顺杆上。
她把锦垫拉到近前,殷勤地给魏骧捶背捏肩:“其实、其实也不能都怪我,你一走半个来月,连个口信都没有,我怎能不胡思乱想。”到底嫌妾别扭,警戒一解除就又改了自称,好在私下里魏骧也不会就这个跟她计较。
“前阵子军中事忙,保义军多次偷袭柳贝二州,还有其他军镇的人谴使往来……”
“就只是忙,没别的?”孟弗可不信。
魏骧低低嗯了声,视线又回到公文上,“没有。”
孟弗拉长音“哦”了声,“我还以为某人吃飞醋了呢。”
魏骧打鼻腔又哼一声,“我岂是那拈酸吃醋之人。”
那方十郎的事他早已心中有数,认为至多不过是单相思罢了,也就懒得过问。只没想到他竟因此出走,瞧着倒是情根深种的样子。
“他对你倒是死心塌地,还为你离家出走。你们之间当真没什么?”想了想,到底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。
孟弗目光流转。
照着她最开始的打算,巴不得魏骧误会,误会了最好。
但是现在……她承认之前想得简单了。
被冷落乃至失宠,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了自己,也不等于更容易逃脱。等着她的很可能是再一次的转手。
献舞前安慰自己,没准儿新老板更好糊弄、更利于脱身。其实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。对方品性未知,福祸全然未料,还不如待在魏骧身边稳妥。
至少魏骧长得顺眼,脾气也还不错……
可话又说回来,魏骧脾气虽不算坏,终究是个男人。男人在这方面都是小心眼的。他们自己可以坐拥一整个花园,但花园里的花稍微往墙外探探头都不行。
既然短时间内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,那么激怒他显然不是明智之举。
偏这颗雷还是她亲自埋下的,自己挖的坑,含泪也得填上。
好在她那时立的是个嫌贫爱富的人设,不是什么被棒打的苦情鸳鸯依依惜别痛断肝肠。一切还有回转余地。
孟弗的应答一如之前面对方绪母亲:她没做任何惹人遐思的事,别人情根种得深或浅,她实在管不着,也压根不心虚。
方绪的留书她也看了,上面只立誓要外出闯荡一番事业,根本没提及她半个字。
至于刘氏拿来“兴师问罪”的那些情诗情信,都是此前写的,被方绪锁在一个小匣子里藏得严严实实,若非刘氏翻箱倒柜,未必有重见天日的一天——方绪既未送出也未带走,而是将之束之高阁,就算没彻底放下,应当也打算放下了。
或许他离家的原因正如他信中所言。
方家门户虽不显,家庭内部环境却不简单,方县令三任老婆一众姬妾,又生下一大堆孩子,男男女女勾心斗角乱成一锅粥。
方绪心高气傲,又不占长,继承家业的可能微乎其微,想凭自己外出闯一番天地不是没可能。
魏骧听她条理分明地陈述完,未置可否。
只随口说了句:“素日里不见你为什么上心,倒为这事吹起了枕边风。”
孟弗当然不能说方家抓着她把柄。
方家人对她的身份至多只是揣测,若让魏骧起了疑心可就不妙了。他要查她的身份,不说易如反掌,也不会太难。
而一旦查出,她的死期差不多也就到了。
“一表三分亲,他毕竟是我表弟。再者我天生貌美心善,”孟弗睁着眼往自己脸上贴金,半点不害臊,“打小就经常扶老人过马路、捡钱上交……总之,就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忍不住帮上一把,之前的唐涵不就是了。”
魏骧也不是当真觉得她和方绪之间有什么,就是心里面不甚痛快。
不过他不会承认也就是了。
这笔账翻过去,还另有账要算。
伸手捏住她下颌,晃了晃:“这双眼倒是活泛。”
他可还记得,那晚舞歇,近前行礼时,她妙目流盼,眼神直往严凭身上溜,看也没看他一眼。
孟弗被捏的两腮鼓鼓,口齿不清道:“我那会儿正伤心呢,哪敢看五郎君啊,看你一眼就要落泪。至于那严三郎,想着既是你给我挑的,我不得看看未来恩主么?”竟有心思开起了玩笑。
“哼,你倒是想的开。”魏骧在脂玉似的雪腮上轻拧了一把,看着泛出红痕,这才松手。
孟弗揉着腮,悻悻道:“想不开又能怎样?就如府上的侍女们所言,我和留芳苑那些舞姬原也没什么两样……五郎君,说句不好听的,你要是哪天死了,给你守寡都轮不到我,那我不得为自己打算打算?此身如飘蓬,半世逐风转,唉,我怎么这么可怜。”说着做西子捧心状,自怨自艾起来。
魏骧才消了气,立时又被她这话气得心口疼。
孟弗眨巴着大眼,明知故问:“生气了?”
魏骧沉脸赶人:“我公务还未处理完,你回去吧。”
孟弗却不是好打发的,直勾勾瞅着他。
“真生气了?男子汉大丈夫,怎的如此小气。”
眼见他双眉快皱成铁疙瘩了,孟弗见好就收,嬉笑着凑上去哄他:“郎君快别生气了,理我一理。”
魏骧是不打算理她的。
可是瞥眼瞧见她这副“雪腮宜买笑,霜鬓可饶嗔”的模样,赶人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。
孟弗却把笑容一收,黯然一叹:“好吧,既然五郎君不愿见我,我走。”
魏骧见她落寞起身就往外走,心下一紧,“今晚我去——”
话未说完,孟弗忽然转身弯腰,捧着他脸亲了一口。
青霄习惯了直入书房,正好撞见这一幕。
当即僵在原地,不知该进还是该退。
孟弗并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,一吻罢,临走还留下一句“郎君可别让我等太久”。
等孟弗飘然远去,青霄回过神,忙看向被轻薄的五郎君。
魏骧握拳抵唇,微咳一声,扫了眼窗外,扯扯领口。
“这天是愈发热了。”
青霄瞠目——
了不得!五郎君都跟他话起家常了!
才入夜魏骧就来了披香院。
孟弗刚沐浴完,正坐在窗边类似罗汉床的坐榻上擦头发,被他打横抱起。
身子骤然腾空,孟弗吓了一跳,待要开口抱怨,被他恨恨一口咬在唇上,惊呼声随之被吞没。
秋盈端茶进来,就撞见这抱美人入帐的一幕,立刻蹑步退了出去。
房门一关,掩住了一室春色。